春日之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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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vid-mem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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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 12, 20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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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amble
summary
“那种机械的奏鸣在今春诞生，没有固定的模式，但来去总绕不开“做核酸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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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楼的隔音效果很差，每天七点多开始，恼人的春日之声持续降临已一月有余。混杂在城市常见鸟类的鸣叫中，那不是乌鸫、噪鹃或白头鹎，也不是混沌的“不如归去”，那种机械的奏鸣在今春诞生，没有固定的模式，但来去总绕不开“做核酸”。
起初它们叫着“下来到中心花园做核酸”，所有的人便都前去，绕着花园一圈，一圈，再一圈，在航拍里生成稀疏的间隔一米的年轮。接着它们叫“这栋楼那栋楼下来到中心花园做核酸”，世界便收缩成这栋楼那栋楼。再后来，中心花园也消失了。
前一晚的通告下来，封控楼，管控楼，防范楼，就得唱不同的声部。于是总能听到声音氤氲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，3号楼，14号楼，9号楼，最远的到20号楼，自顾自地交叉叫着。每天编的谱都不一样，交响成不同的背景音。它们自然不在乎自己是乐音或噪音，但非得让人听见不可。在北面叫过了，想着朝南的房间听不真切，那声音又贴心地在南面叫唤起来。若是在童话之中，受困的公主即便耳背，也绝不至于听不见前来解救接应的讯号。她觉得辨识身份的楼号总是在空气里晕染开来，偏只是这个数听不清楚。她不下楼，只是不愿下楼，她知道那是敌声而非笛声。
它们开始用不同的节拍，先是一号楼 二号楼 三号楼，接着是一楼二楼 三楼四楼 五楼六楼，再是 一楼二楼三楼 四楼五楼六楼，情况严重时，也有过 一楼 二楼 三楼 四楼 五楼 六楼……不均匀地散布开。拒绝下楼，就成为夹杂的不和谐音，成为在楼层和楼层之间被反复吟唱的几零几。像在商场里的餐厅等位时急促叫号的声音，数字几的尾音还没收完，新的循环已念出来将它覆盖。几零几几零几几零几几零几，下来做核酸。那声音更迫近也更丰富，防护服料子摩擦的咻咻嘶嘶，捶击铁门木门的乒乓哐当，打击乐器加入电子扬声器，亲临live现场却不知该如何live。
就下楼吧下楼去。她下楼，张开嘴，啊，发不出声音。
声音是什么时候被那种鸟夺走的，她不知道。最后一个脆弱的春天里，她哑着嗓子等物种灭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