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'aventure commenc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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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ench-001
date
Jul 20, 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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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rror
summary
“新世界尚在一片混沌的迷雾版图之中。”
type
Post
新语言总是掀起认知革命。
上完第二次法语课，和小声一起骑车回家。我们在想刚刚学到的数字，便开始数路上的树。磕磕绊绊地想要讲完一到十，可是立刻被难倒了。树该怎么讲？月亮和星星又该怎么讲呢？
之前看牲口拍卖世界赛的纪录片，拍卖师们以beatbox般的韵律快速念出拍卖竞价的数字，他们也曾用开车路过的电线杆练习。如同此刻，骑车路过行道树时，好像还分得清un、deux、trois、quatre，可是讲完bonsoir，一一清点之后，要接什么呢？那一定不会是「树shù」。自然，我能理解它们存在的形态。绿色的树冠在夏夜里一团团漂浮着往后退。是在夜里才成团的，白天，修剪过的枝叶总是被阳光打散，月光柔和得多，黑暗则完全筛不过来。又好像混了些坏掉的自鸣钟，间歇漏出并不规律的蝉声，中文的世界里看到听到的是这样，法文的世界里也是这样。可是，我没法说出它的法语名字，在新语言的博物志上就只能暂且归为未命名新物种。新世界尚在一片混沌的迷雾版图之中。
颜色，还只提到了Rouge和Bleu，因为学习的时候用来说明的图案是法国国旗。课程几乎是纯法语教学，零基础，很依赖图片和手势的认知。当然一切总是从问好开始，不过最先念出的名词是croissant和macaron，用于拼字示范的单词是cinéma，还是值得对其中的法国性啧啧几声。
那旗，明明红和蓝之间还有白，但slides的背景是白色的，所以白完全融入其中消失了。第一次上课，大家选法语名，做自我介绍。我讲出我的名字时，不知道有没有念对。而老师重复了一次，笑着指指教室的白板，用眼神向我确认。
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，是，我是空白，那个消失在背景中的白色。从那一刻起，被他人确认过的法语名诞生了。我在新语言的大地顺利着陆，冒险将要开始。
当晚，手机加上了新的法语键盘，发现26个键位里，a和q、z和w换了位置，还有m和新的 ’ 。按习惯顺序来，连刚学会的单词都打不顺。只简单调换几个位置，法语键盘就成了英语输入的安全键盘。
而这种变化居然与语言无关。这时才知道，qwerty式的键位分布并非科学设计，甚至是为了降低打字速度而诞生的。只是它已经占领市场，而人们不愿意再花时间精力学习和熟悉新的键盘。谁又能想到实体或虚拟的键盘将在未来接入所有的电子设备，成为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声带？
中文的世界里我永远喜欢九键，当打出词语，弹出毫不相干的emoji时，好意外，又感觉像是某种寻宝游戏。九键甚至比键位错乱的经典布局更低效，这跟最短路径和使用频率毫无关系，而是因为一个键对应着几个字母拼写的组合，不确定是低效的，但也是启发式的。它告诉我，「等你」是蜂蜜味的，「嗯啊」的回应刻在DNA里。
我和小声用中文混杂的形式来拼凑我们猜测的语法，用代码生成的随机数来练习数字，用表情包练习描述。我们会的词语太少了，虽然有描述世界的热情和野心，但也懒得主动学新单词，只额外掌握了几句实用法语。分别是，「我困了」、「我很穷」、「我有病」以及「我也是」。
第三次法语课，学了更多的数字和更多的颜色。课上立刻开心地指着小声的格子衬衫讲，rose，rouge，violet！小声指着我的条纹T恤，rouge，orange，bleu，blanc！
回家的路上，又开始数树。
可树该怎么讲呢？还是没有学到，也忘记去查，但今天我知道它是绿色的了，vert。共享单车怎么讲呢？怎么可能知道啊，但它是黄色和黑色的，jaune et noir！未知的事物都变成自由组合的色块流动，像在实例分割的标签图里，每类事物都由各自不同的颜色表征。由此，世界变得更加可描述，一切都是有色彩的。习得颜色真是太好了。数完从街口到小区门口的树，刚好29棵，vingt-neuf，仿佛知道我还不会数30。朋友说，有棵树用了隐身卡。于是今早又仔细确认了一遍，还真找到了那棵藏起来的树。
可是树怎么讲呢？30又怎么讲呢？以后我会知道，才能讲出这棵树的故事。
